【雷安】Animals’Rule 野獸法則(20/含H慎)



                    






傭兵頭子雷X頂尖特工安AU世界觀注意
※過激強強、炮//////友設定注意
※有可能會有很多的車
※沒意外的話是每周六更新









「人就在不斷地選擇的矛盾中,戴上面具,焚燒過去,武裝自己。」──夏目漱石《我是貓》













修長的四指夾著兩只被人悉心擦拭過的鬱金香杯,晶瑩的杯口緣因指節促使的貼合相互碰撞,發出一聲清脆而引人注目的響。下意識地順著音源望去,雷獅可以看見安迷修熟稔的扭開瓶蓋,與掌中酒瓶相比顯得無比俐落颯爽的五指捏著纖細優美的瓶頸,朝著算不上淺的酒杯裡傾倒色澤溫潤如蜜的金黃酒液,他分神沿著安迷修指骨高聳突起的手背一路將視線延展至他的腕部,泛著微微青紫色彩的動脈底下,幾個殘缺不全的英文字母緩緩地自酒標表面浮現至他視網膜前,他反射性地於腦海中拼湊起疏落的訊息,猜測起此刻湧入杯底掀起一番金色巨浪的究竟是哪方名酒佳釀,直到安迷修將瓶身移開好些距離,重新將其擱置到兩人相隔的圓桌上,雷獅這才看清這酒原是來自於皮勒酒莊的皮勒簽名系列雷司令冰酒,年份是2012──臻品簽名系列可是皮勒酒莊裡,數量最為稀少的一支,在新世界葡萄酒中也算是榜上有名。

雷獅並不特別嗜甜酒,比起那些給人滑順精緻口感的葡萄酒,還是麥子釀製的酒精飲料亦或伏特加喝起來更為爽利些,即便是那些最為便宜廉價的朗姆,在他眼裡都遠比那些名聞遐邇的波爾多葡萄酒要來得芳醇順口,偶爾帕洛斯會半開玩笑的說他「沒有做有錢人的命」,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思及此,他登時沒忍住抬起眼瞼,完全懶得掩飾直白赤裸的打量行徑地瞟起安迷修來。長得好看的人他又不是沒見過,甚至可以說是見得太多了;若要他從所有他閱覽過的人群裡客觀評選,比安迷修漂亮或英俊的也大有人在,可他實在解釋不來為什麼他會被他吸引,就好比瞥見火光的飛蛾,僅僅花費了較於一秒還要長上半截的時間便墜入膚淺的愛河。

然後他就想,或許是因為眼睛。順著疏懶放鬆的姿態,他偏著腦袋,把半邊沉重的腦殼壓在掌心裡,兩道視線自然而然的投落到才為他斟完酒,收拾起自己垂落袖口並落座到他邊上藤椅的青年。世間萬物,尤其是哺乳類的本源,全都來自於眼睛,無論是靈魂、記憶、衰老,還是愛情,通通都是從眼睛開始的。他愛他是因為他在他的眼中尋覓得了他一直以來嚮往的驚濤駭浪,他多年裡夢寐以求的槍林彈雨,他在這由虛偽作根基、掩飾作文明的社會裡,找到了另一頭同他相似而並未被馴服的野獸,而他不屬於任何人,其中也包括雷獅自己。

就像發現了原石。就像挖著了寶藏。

「不聊點什麼嗎?」安迷修猛然地發出的提問堪稱適時地將他從思緒漩渦中拉拽出來,使他不由自主地望向他被斜倚的月色映照得一片銀白的臉龐,雷獅原以為夜晚的紐約當是不夜之城,從曼哈頓區一路到哈林,霓虹燈火會將整座城市點亮一如白晝,人們如夜鶯般閃爍的眼神甚至足以吞沒天上繁星,連同滿月的光華都能為之相形失色。

「你們記者要開始訪問的時候,總是喜歡請受訪者喝茶或咖啡。」他沒有直接回答安迷修的問題,而是轉而開啟了另一個話頭,「你看過日劇嗎?」

「沒。」安迷修誠實的搖搖頭。

「日劇裡的警察審問犯人的時候喜歡請他們吃豬排飯。」

「噗……」

雷獅看著安迷修拿握起的拳頭抵住自己的嘴唇,突起的指節後全是掩不住的笑意,安迷修的顴骨偏高,笑起來的時候蘋果一樣的臉頰總會把他那雙讓人情不自禁被吸引的眼睛壓得老彎,就像新月的夜,聳動的肩膀搖落了一撮又一撮的星輝,從他的眼底,再到他下眼瞼的纖毛睫羽,最後落到水晶似的玻璃桌上,或許也有一點抖進了他的酒杯,「我就給你這種印象?我還以為我算挺不觸犯人私人領域的。」安迷修問話的口氣好似帶了點被逗笑的無可奈何,甚至不自覺地抬起手來摸了摸自己的臉。

其實也沒有,安迷修對他從來就不好奇,就是因為太不好奇了,不好奇到雷獅一點都看不穿這人的思維,就算極其難得地問了他問題,也往往是無關緊要甚或者平常人根本不會在意的細節。按理說,無論表裡哪個身分,接近他的人都有一定會帶有強烈的目的性,也總都懷有他們各自想探知的事物及疑惑。可安迷修不同,就像是選擇與他共處一室的緣由純粹得很直接,不需要任何語言造成誤解的空間,又或者是對於「雷獅」這個人本身,他沒有過多的興趣,因此也不需要過問他任何事。

所以像現在這樣,他能明確地感知到所謂的答謝不過是幌子,安迷修迂迴作戰的背後,真正的目的是想要從他身上得知一些什麼,這也確實讓他感到新奇。而除了新奇以外,就是好奇的情緒支配了大部分的思考,對於安迷修的疑問,對於安迷修希望從他身上洞悉的真相,他想知道是什麼讓他感興趣,於是他將原先的話題一把拽回,單就安迷修想從哪開始聊這點出發。

「那天晚上……」於是正如雷獅所料,他無可避免地提及到了雙方都清楚知曉的轉捩點,那個貌似有什麼轟轟烈烈的發生,卻又落幕得迅速且平穩,低調得不可思議的夜晚,「嗯我是說,就那天晚上……你的反應是不是在吃醋?」

這個問題還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雷獅愣住了兩秒,一秒是真的傻眼,另一秒則是思考該不該翻白眼,「這很重要?」他忍不住抱起胳膊,沒什麼好氣的揚起一側眉峰,先前醞釀的期待分為突地一掃而空,雷獅想,這人莫不是個傻的,至少他以為安迷修應該問他為什麼會說出那些話,又或者是為什麼幫忙他,搭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以將話說得合理,說得恰到好處又不引人猜疑防備,卻獨獨沒想到安迷修在意的點如此別緻與眾不同。

「我覺得挺重要的……」安迷修試圖為自己辯解。

「那你就當作是好了。」雷獅選擇送他一個白眼。

第一個話題就這樣在雷獅無可奈何的敷衍中無疾而終,安迷修頗感為難地嘆了一口氣,那模樣就好像在感嘆他這人為什麼這麼難聊天似的,搞得雷獅覺得安迷修根本是想找他打架,「那好吧……不然你開個頭。」說完,他捏起鬱金香杯纖細的杯腳,嘴唇緊貼著剔透的杯緣,金黃色的甜香酒液在安迷修那副看來豐厚而性感的唇瓣間漫開一層勾引人心的潤澤水色,消弭在夜空中的短睫毛尖尾端是夜燈暖黃的亮光,像是被撒上了星屑,連同點點星火一起把他的心臟掛到了上頭。

雷獅看著他,總感覺一句話如埋藏於河流底下的巨石,退潮後水落石出,自然而然地淌出唇齒,他說:「上次你說的那個,本來想談卻又不想談的戀愛,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

他會提起這事委實讓安迷修驚訝,就他以為,這種輕描淡寫、用無關緊要口氣帶過去的一小句感嘆,是極不可能被人給記住的。就像他從來不相信雷獅的告白是真,也從未假設他是切切實實的想要和他戀愛,安迷修自長年的臥底任務當中學習最多的,便是永遠要明白自己的定位,他曉得他身上有什麼是雷獅處在和平社會表象當中難以割捨的,不可捉摸與處處餘地,徹底引爆作為男人逞能慾望和犯賤的劣根性,他又不是十幾歲的少年,也不是剛出社會的小年輕,自然曉得這種感情僅止於玩玩而已,何況對象還是這個理應是讓世界諸國政府深感頭疼的傭兵頭子。

但就算是這樣,在聽見這句話的當下,他也有過那麼一秒的懷疑,懷疑自己失算,懷疑自己誤判,懷疑自己心不正。

「這個其實也沒什麼,你是真想知道還是隨口說說啊?按理講,以你的狀況應該是想知道又不想知道吧。」

「既然問出口了,自然就是想聽囉。怎麼,不能說?」

倒也沒有什麼不能說的,那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沒什麼轟轟烈烈的過程,所有的細節都平淡幸福得像是人生必經的空白,安迷修說他上一任女友與他交往了五年,原來是警校同學,後來成了同事,彼此有好感就在一起了,沒什麼特別的;分開也是一樣,沒什麼格外撼動人心的地方,這麼說其實也不大對,只是由於身處在這個由過多資訊構成的光纖媒體世代,天大的事情好像也被娛樂傳播媒介給演譯得稀鬆平常,才顯得什麼生死攸關的事情在他人眼裡耳中,透過神經元傳達至大腦便麻木了,「三年前,有一場少年持槍襲警案,我就是在那時候受傷而離開警隊的。但我的傷勢其實不嚴重……並不是那麼嚴重的,我還是可以在康復後繼續擔任警職,但促使我離開密蘇里州來到紐約的原因其實很簡單,那起案件中因公殉職的女警是我的情人,就這麼簡單。」像這樣半是扯謊辦事真相的話語最讓人無法辨認真偽,安迷修闡述事件的表情平靜,語調也是穩的,絲毫沒有身在過去陰霾無法踏出步伐的模樣,因公殉職的情人是真,事件本身卻比較虛構,前女友死亡的那一場任務安迷修並沒有參與,很多人以為他長情又多情,其實並不然,只有安迷修自己比誰都清楚,對於生活,他勇敢熱心,但對於真正觸動人心的愛,他從來隔絕在一個千里之外。

起初或許會難受,但漸漸的,漸漸的也會變得沒那麼在意。其實愛情就是一種三級毒品,上癮的時候相當投入其中,要戒卻也容易得很,沒有電影小說裡描寫的那種海枯石爛的深刻。

而讓他意外的是,雷獅沒有告訴他「我很遺憾」,也沒有對他說一些寬慰的話,只是在靜默的飲酒之後,用一種安迷修相當難以形容的眼神盯著他瞧,那目光不帶探究,不帶考據,不帶任何一絲一毫的忖度思量,就好像只是在進行「看」這個動作,過了好半晌雷獅才收回視線,摸了摸自己略灰的下頷問了一句:「然後呢,你就空窗了三年?」

「嗯,生活總是有許多比談戀愛更重要的事情,比如工作,比如慈善公益,比如養貓……或者種花種草?」

「你聽上去真的很像退休的老幹部。」雷獅五指捏著酒杯的杯緣,將頗有嘲弄意味的一聲嗤笑掩在自己掌心底下,「講得一副若無其事,心裡不也還是在意得很嘛?這麼婆婆媽媽的。」

「嘿,我初戀的結果算是挺糟糕了,經驗不多,當然就要多一點時間調適。你又怎麼樣?」安迷修到底還是沒忍住抗議,緊蹙著眉,整個人打藤椅上起身,手心按著桌案越過大半個圓去拿開雷獅遮擋在唇前的手掌,卻發覺那張時常擺出淡漠表情的臉龐上笑意全無,連眼光都是靜的冷的,讓人不由得頓了幾秒,想想還是轉移話題,「我想你的閱歷可能比我多得多了。」

這話倒是讓雷獅真的笑出了聲,「偏見。」

「不然你還母胎單身?」安迷修回問的口氣很明顯就是打定了雷獅這人感情狀況絕不可能比他單純,若是平常,這話也確實有理有據,可雷獅細想過後,卻又感覺好像不是這樣。

好像不是這樣,他在想,或許安迷修才是他的初戀。

於是他說:「如果真要論,這是我頭一次談戀愛。」

雷獅的答案確實讓安迷修有些反應不過來,好一陣子後才想起應該說點什麼來回應,便有些無奈地努努嘴回了他一句:「得了吧,我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這麼哄也沒什麼效的。」

「是真的。」

然而雷獅卻又比他想的還要來得堅持己見許多,透過半杯的黃金,安迷修在與那雙近在咫尺的奇幻眼睛遙遙相對時想起了關於冰酒的由來,1794年,一位酒莊主人發現自家葡萄園在採收之前便率先遇上了冷天氣而結霜,奈何不得不採收,只能硬著頭皮將冰凍過的葡萄榨汁釀酒,因此發掘了冰酒出人意表的甘甜芳醇,對於他來說其實也是這樣;在這一瞬間,安迷修確切的感知倒了一種近似於愛情悸動的錯覺,雷獅表達出來的情緒與其說是誠懇,倒不如說是輕描淡寫得很貼近真實,他不帶諷刺意味的輕笑表情委實勾動人心,饒是安迷修也不免產生了一瞬的失神,他忽然發覺這個間距與氛圍格外地合適親吻,可他們卻又眼神描摹彼此的輪廓,就像是能將眼光的末端能夠化作唇梢,代替口舌愛撫兩顆熾熱心臟所引領的躁動體軀似的,雷獅眨了眨眼,率先從靜謐無比的相互凝望中脫身,為未盡的話語收尾作結,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結論:「如果跟你的這種感覺算是戀愛的話。」

下一秒,原先握在雷獅手裡的酒杯拋灑著鎏金似的液體於石磚瓦上摔成了一地星辰般的碎,順其迸射而出的目光遭到安迷修強硬地扳回,倏地貼合上來的嘴唇就像是要避免動搖的心緒為人所窺探一般,帶著狂亂且讓人無所適從的姿態批開攻勢素來凌人的嘴唇;獨為緩慢溫存而生的霎那被硬生生地打破,安迷修突如其來的吻就好似午後雷陣雨的水滴,一下一下敲打在他唇齒周遭,堅硬的齒列磕得人生疼,卻足以發酵慾望。以慾念來覆蓋稍縱即逝的情愛實屬上策,讓人挑不出毛病又轉瞬沉淪在下一波泛起的熱潮裡,也無需面對對手乘勝追擊,更能使人奪得先機。

安迷修也不曉得自己這麼做的動機是什麼,或許是由於困窘。由於困窘,那種久違的,唯獨人身在愛戀之中才能體會的情緒源自於另一顆赤裸坦明情意的真心,做慣了演戲的事,坦誠相對的時候便會特別彆扭,想要打破這種使人心焦的感受唯有點燃熾烈的慾火,延續過如真似幻的、真假不明的甜蜜,將自己與對方化作火種,讓那些不該現身的如火情愫全數葬送在暴風肆虐的雲雨裡。

身下的藤椅發出了一聲尖銳的抗議,卻破壞不了過於貼近的兩人的興致;雷獅抬手托起他的脖頸,整個人貼上前,以齒尖小力道地沿著紅與褐的邊界啃咬著安迷修嘴唇,舌頭的末端劃過弧度,在性感的豐唇邊上走過一遭,接著才緩慢地拉出一點合適冷靜彼此的間距,瞇起眼倏地笑了一聲,「怎麼?太感動?」

他又重新將被安迷修拉回的視線轉到了蔓延過陽台石磚地面伸展枝椏的酒液,隔著一大段距離,似乎還能嗅到冰酒核果味的甜香,唇齒間也依然留有那股香氣的潤澤,雷獅看著看著便漫不經心地哼了一聲,雖說並不特別喜好這種甜份過多的酒精飲料,卻還是感嘆了句:「真浪費啊。」

順著雷獅的眼神,安迷修跟著將目光焦聚凝聚在遠方那一攤閃著微光的水漬上,就像城市沿河的水波,寧靜得就像是這虛構出來的平穩人生,他伸手觸及置放於桌緣處的酒瓶,同時站起身來,緩步走到了靠近陽台柵欄的地方,背對一整個城市的夜景。金黃色的典雅外殼貼上一只米白的標貼,裡頭盛裝著橫跨秋冬霜凍之下醞釀而出的甘美酒水,他將瓶口倚著鎖骨,托起圓潤的底部直往自己領口裡澆灌,相較於紅酒剔透許多的冰酒無法在他胸口留下鮮明的漬痕,卻因冰寒的溫度而使得分裂出的每一條蹊徑皆帶起一陣敏感的顫慄,神經末梢熾熱得發燙,胃袋逐漸下墜,下腹卻是冷汗涔涔得很燥熱,近乎無色的酒漬淌過腹部精實的起伏,將雪白的襯衫透明出了肉色。

酒瓶傾倒到了桌上,沿著緣邊繞了一圈,激起一連串嘈雜的、猶如轤轆一般的聲響,就著斜倚的暖黃燈火,雷獅可以清晰地看見安迷修的眼底漸漸氤氳起了勾引人的霧氣,就像是徘徊於百慕達三角洲引誘航海者的海妖塞壬,他拉扯了兩下嘴角,對他露出一個讓人難以輕易抹除的笑,稍稍偏過了腦袋,「浪費嗎?」

或許這才是冰酒的正確飲用方式。雷獅心想,看著安迷修一步一步走近,然後又想:這是他頭一次自己向他走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他走向他,然後第二次,第三次,往後的每一次,好像從來都是明確的追求關係,雷獅從不認為他作為一個明顯較為需要討好安迷修的人,就是將自己率先打入了卑微的境界,他的愛情觀本就薄淡,不存在奉獻與給予,只有公平的交易。

他將一條腿跨進了雷獅的領域裡,就在他的兩股之間。安迷修緊握著藤椅扶手,俯下身來親吻雷獅的眉心,怪不得人家老愛說欲擒故縱最為致命,雷獅不自覺地以指頭敲打起軟木條纏繞的邊角,五指不動聲色地捏起,另一手順著安迷修襯衣緊貼而顯現出的腰部曲線撫上,感受著指掌下因冰涼滑順的酒液而顫抖著發燙的肌膚,拂過使勁聳起的根根肋骨,再挑開指尖,輕巧地彈了下安迷修被稀薄衣料服貼且突起的乳尖,淡色的乳頭在白襯衫的掩蓋下色澤並不明顯,藉由水色粉飾成符合東方人審美的粉嫩乳首,他暗了暗眼神,揚起眼睫來與安迷修下墜而顯得深淵一般的雙眼對視,過了好一會兒才說:「其實我不喜歡喝太甜的酒。」

「那你喜歡喝什麼?」安迷修低聲地反問他,稱不上纖長的睫羽將本就稀少的星光濾成粉末狀。

「啤酒。」

雷獅同樣壓低聲線的回答讓安迷修不由自主地笑出了聲,直想他這麼接地氣的,他可還記得雷獅無論表裡都是個貨真價實的富二代,說他是當今世上,俄羅斯版的威廉王子都還不算誇張,居然喜歡啤酒和烤串……聽著真不像是他,或者該說真不像他這樣的人。還來不及對此做出回應,原先沿著淡薄粉色乳暈摩挲遊走的指尖倏地握起,捏住他挺立的茱萸,將其夾在指腹之間惡質地磨蹭,更加挑起本就因情慾張力的揮發而敏感顫慄起身子的安迷修下意識地發出一聲驚喘,高昂的抽氣尾音後是雷獅接續著說:「不過那玩意倒不怎麼適合你,所以這樣挺剛好。」

他這話聽著像是在說他不是他喜歡的類型,卻依然喜歡。安迷修其實並不確定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彷彿月光拍碎下來的玻璃欠片遺留在了獨屬於情人與陽台的夜色裡,小麥色的細長五指探入墨色的髮絲,粗糙的觸感摩擦著掌心的肉,帶起一股近乎等同於幸福的踏實感,安迷修托著雷獅的後腦,雙唇緊貼,任由兩人腿下的藤椅發出一陣又一陣毀壞氣氛的悲鳴,那刺耳的尖叫聲就好像隔了一整片海、一個世紀那般遙遠,丁點影響不了迷離的眼光。來自於兩個截然不同生命體的吐息相互暈染,連帶著麻痺了腦神經思考區塊的末梢,安迷修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思緒正在逐漸模糊遲鈍,像是酒精帶來的精神抑制,又像是麻藥造成的困倦,可體內深處卻明晃晃的亮起了火星,從心臟開始沿著血管攀爬,直直燎原了整副四肢神經。

雷獅忍不住在這樣拖沓的灼熱空氣裡一把扯開了安迷修虛搭著的成排鈕扣,塑料釦子繃開了線,彈跳著落到了地上,一塊成為石磚上的星屑,他輕笑著挑開安迷修垂落臉頰顴骨的鬢角,將柔軟細緻的猶若能夠透出月牙銀白一般的髮絲向耳後一攏,拇指緩緩地抹過光裸的額角,「你要在這裡?」他意有所指地問,果不其然得到了安迷修搖頭晃腦的回應,他感受著與他相互依偎的溫熱體軀猛地拉遠了距離,冰寒的空氣重新擁抱灼燒著慾火的軀殼,卻緩解不了他體內氣勢磅礡的熱流雨,傾盆的血氣促使雷獅腳尖一觸及室內溫潤的木質地面時便再也難以多待一秒地將安迷修整個人按到了紗幔與落地窗製成的死胡同間,啃咬著他的嘴唇,將被冰酒所浸染得黏滑濕透的襯衣剝下,隨手棄置在地上。

安迷修順從地配合著雷獅拉扯他上衣的舉措,讓袖口脫離手腕,光裸出還泛著酒氣甜味的上半身;他昂起下顎,方便雷獅在他頎長如天鵝的脖頸側邊留下一連串曖昧的水漬,鮮紅的咬痕正如野獸地盤的標記,在在展示了安迷修身體的所有權所歸於誰。他沉默地捧著雷獅後槽牙之下的臉骨,五指向後延展,轉而托舉起了他的頸部,他能感受到彷彿大型貓科動物一般的青年身體因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而產生的不自覺僵硬,同時難以自止地笑出了聲,湊上前以唇齒依附起他喉間的突起,沿著那處探出了些許毛刺的的喉結又舔又咬。

沉悶的低哼響在耳際,雷獅一面勾起指節磨蹭著安迷修塌陷下去的腰窩,一面摟抱著他旋過身去往不到五步距離開外的床鋪移動,當小腿肚撞擊到障礙物的觸感襲來,安迷修驀地扭腰,雙手擒抱著雷獅的肩頭直接將他往被褥裡按。雷獅以為他這是想重演上一回未能成功的上下位置交換,卻沒想下一秒,冷冰冰的金屬氣息猛地貼近體膚,長年槍林彈雨裡打滾的危機反應敲響他心中的警鈴,促使雷獅幾乎是當即便握緊了拳,全身上下的氣力都在一霎那間蓄向了賁起虯結青筋的那條胳臂,他在身體比大腦還快做出反應的前一秒聽見了一聲清脆的「喀噠」,才緩慢的意識過來,凝起焦距的雙眼狐疑地瞪著安迷修哼著歌、將圈起他腕部的金屬手銬空蕩蕩的另一端鎖向了床頭支柱木樁的兩手上。

要不是安迷修的速度夠快,現在他估摸著已經被他打斷了牙齒。雷獅調整著臉上轉瞬陰沉下來的神情,試探性地拉扯了兩下禁錮著他左手腕與床頭柱的鐐銬,打趣地問:「真傢伙?」

「假的,我從警隊退役的時候,就該把槍、警棍和手銬交還給警局了。」安迷修聳了聳肩回答,無奈的表情卻十分難以取信於雷獅。沒來由地,他就是相信只要安迷修有這個念頭,要從警局老同事手裡騙來一副真的手銬玩玩絕對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

「看樣子,這算是什麼新玩法囉?」

安迷修輕巧地笑了會兒,手腳並用地從他身上爬起,歪著頭思考了幾秒甚至還把近期看過的中文成語拿來現學現賣,讓雷獅再意外之餘,還有一種差點被他怪異生澀的詭異腔調說萎的無奈感,「算是吧。總不會你那麼小氣,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轉身的剎那,不知是用了多大的精神力才忍住深呼吸頓下心跳的衝動,習於戰鬥的本能不容許他在這種極近的距離之下面對敵人的攻勢無動於衷,足以促使他成就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以上任務成功率的冷靜理智卻又硬生生地壓制了他的求生反應,逼迫他轉守為攻,先下手為強將雷獅的行動限制住,同時藉此拽回他的神智,好免去一場可能飛來的露餡橫禍。

就維持住這個呼吸頻率,才和他接過吻,這種心律還在正常的範圍,突然強迫自己定住神才會顯得不自然。安迷修在心裡念叨著穩定情緒的精神喊話,同時沉住腳下步伐,快步走離雷獅所仰躺的床墊,並且將稍縱即逝的緊繃情緒迅速且熟稔的抹除痕跡,粉飾太平得一如最初兩人調情時的模樣。

然而突地拉開的間距也讓雷獅擁有了足夠的空間思考安迷修剛才的反應,是湊巧?按理說,在那種情況下,能夠比他先一步制住他動作的人在光明世界平凡社會裡絕對不會超過十個,他可沒忘記安迷修原來是個民警,甚至不是專門處理刑事案件、面對重大刑犯的刑警,他反射性地讓眼光追隨著安迷修如甫開鋒刀刃一般挺直的脊梁骨,盯著他掀開衣櫥的櫃門,從一字排開吊起的領帶中擇出雷獅可說是相當眼熟的一條,他還記得那是他和安迷修一同前往德利莊酒店的那天,安迷修脖子上繫的那條湖綠色絲質領帶,現在風水輪流轉,曾經被他拿來捆過安迷修雙手的柔滑布料這一回倒被拿來掩住他的雙眼。

就在安迷修試圖將領帶在雷獅腦後打成結的須臾間,雷獅挑著眉輕輕地嗤了一聲,幾乎是本能地嘲諷起安迷修的行為,就問他:「你這是想自己擴張自己動?別啊,這業務你可不怎麼擅長,好歹讓我監督一下,至少你不會還能口頭求救一下不是。」

聞言,安迷修分神瞟了他一眼,嘴角揚起的弧度可不比他優哉游哉,遊刃有餘得就像是早有準備應對計策,用以對付雷獅所有的反彈,「你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兇獸,尤其是大型貓科動物,由於公母體型相當,選擇交配與否的權利從來不在雄獸身上。」

他鬆開環繞在雷獅頰骨兩側的雙手,放任柔軟的布料垂墜而下,堆了兩層落在雷獅的鎖骨上;而後俯身向前,唇梢抵著粗根而蜷曲的髮絲銜住隱藏在墨黑叢林中的耳廓,吐出一口溫熱的濁氣。

「比如老虎,比如獵豹,再比如……獅子。」

瞇起的眼彷彿今日夜裡被人刨去了一大半揉碎滲雜在情人眼底的新月,安迷修向上提起嘴角,雙頰陷入了兩汪讓人備感親切的渦漩,逆著光,深下了更濃重的一層陰影,讓人無端的凝視起那處無光的深淵,毫無自覺地沉浸其中,再也無法自拔。

就好像是反駁著頭一次肌膚相親時他所說的話,雷獅聽見安迷修從喉間發出幾聲淺淺淡淡的輕笑,接著說:

「所以你還覺得『這裡』是你的主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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